蜘蛛什麼都不做,只有張開網等待。
〈內容節錄〉
小林惠子從西荻下了電車,走下冷颼颼的月臺,看到昨天的男人在檢票口外等候。男人站在昏暗的候車室一角,看起來就像個渾身散發出黑暗氣息的妖怪。
下午三點。正是學校放學的時候,附近的女大學生三三兩兩從候車室裡檢票上車。所有人見到那個男人後,都儘量躲遠。回頭看的也有幾個,但她們今晚八成會做噩夢。
惠子也有一瞬間僵直身軀,但很快反應過來,投去僵硬的微笑。她略一環視四周,走出了檢票口。「讓您久等了。」「嗯,有點吧」「但現在才三點整啊。」惠子裝作去看車站的鐘,轉頭看了一眼。
男人一手抓著圍巾往上拉,直到把鼻子也遮住。「有人和你一起來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高興,臉上呈現出比昨天還糟糕的土色。「為什麼這麼問?」惠子吃了一驚,但儘量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因為你總是回頭看。」
「真是的,才沒什麼呢。不過是剛才在電車裡有大叔對我糾纏不休,所以就狠狠抓了他一把。回頭是看他有沒有跟來……」惠子說的是幾天前遇到的事情,她對自己情急之下撒的謊還比較滿意。「呵呵呵。」男人陰森森地笑了幾聲。
「會被人纏上,說明你有破綻哪。其實你心裡是希望被男人糾纏吧。」「討厭,說什麼呢。」惠子堅決否定,然後又轉頭看了一眼。
那間畫室在西荻街區週邊一片很寬廣的混交林邊上。畫室外面有個乾枯的水池,裡面枯萎的蘆葦不少已經折斷。畫室附近沒有一戶人家。
在這一片蕭索的景色中,唯一給惠子的心帶來些許暖意的,是畫室房頂的煙囪裡緩緩升起的黑煙。這地方除了這間畫室,就只有一棟朽壞的二層日式小樓。
「入口在這邊,請進。」明明路過了大門,卻故意過而不入。繞過杉樹組成的柵欄,面前出現了一扇狹小的便門。惠子跟在男人後面從便門進入,裡面完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這裡除了你以外沒有別人了嗎?」惠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應該不是寒冷所致。「嗯,其他人都去熱海的別墅了。這樣剛好,能放開,不用顧及別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呵呵呵。」最後的幾聲冷笑讓人很不舒服。
從主屋沿著走廊能通到畫室,從院子裡同樣也能。裡面和惠子見過很多次的一般畫室沒有什麼區別,有堆積如山的破畫布和破損的畫框。沙發上的天鵝絨已經磨禿,旁邊燃著火爐。
三腳畫架上固定著寬約一米六二的畫布,對面垂著簾子的空間應該就是更衣室。但這裡的窗戶全部被黑色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唯一的光源是從天花板的採光窗透進來的有氣無力的冬日陽光,因為光線並不強,屋裡顯得有些昏暗。
看起來這個男人真的是畫師。惠子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幽靈男一面撥弄著火爐裡的煤塊,一面說道:「來,先過來烤烤火暖和一下,你那副臉色可沒法畫。」暖和的畫室讓惠子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男人從壁櫥裡拿出洋酒和兩個酒杯,將鮮紅的酒倒進杯裡。
「嗯。」「給,先喝點酒歇會兒。喝完以後到那邊把衣服脫了,我馬上就要開始畫。」「嗯。」遞過來的酒散發出強烈的酒香,惠子一飲而盡。她本身酒量很好,還未曾喝醉過。一杯酒下肚,身體裡泛起暖意,同時也把剛才的害怕拋到了腦後。
「你稍微等一下哦。」惠子盡可能使自己投過去的視線魅惑一些,然後掀開簾子走進更衣室,像剝玉米葉子一般,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服。更衣室的牆上有面大鏡子,惠子脫光後站在鏡子前照了照。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比以往要美麗。肌膚有了血色,泛著光澤。惠子有點得意,又在鏡子前擺了幾個姿勢。
「幹嗎呢,趕快出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惠子趕緊出去,見男人已經脫了外套,換上了罩衫。那件漆黑的罩衫就像天主教神父穿的下擺很長的綢緞長袍。不過惠子已經完全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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