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羅
鏘鏘鏘鏘鏘，各位推理迷，請往這裡看過來。
沒錯，看這邊就對了，現在要請教大家一個問題：你們是喜歡本格派小說？還是冷硬派推理？
問得更精確點，你們偏愛動用灰色腦細胞的傳統解謎小說，或是強調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硬漢私探小說？
一樣米養百種人。有人喜歡動腦筋的本格解謎，也有人傾心動拳頭的冷硬私探，這就叫作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可是，萬一兩者都很喜歡，完全無法選邊站呢？
真的很難抉擇吧？如今不必再為此苦惱了，幸好已經有推理作家寫出能討好兩邊讀者的作品，亦即讓私家偵探碰上密室或不可能犯罪的冷硬解謎小說。這位促成解謎及冷硬大和解甚至大融合的作家名叫比爾．普洛契尼（Bill Pronzini），他的作品至今尚未有繁體版，不過簡體版倒是出了三本：《中槍》（Scattershot）、《屍骨》（Bones）、《迷霧》（Hoodwink），從這三本小說當中，可以讀到著名的無名偵探（Nameless Detective）有多衰，遇上的密室命案層出不窮，數量之多簡直可媲美菲爾博士（Dr. Gideon Fell）或H.M.兩大神探。
冷硬加上本格解謎，其實一點也不奇怪。藝術可以拼貼，服飾可以混搭，推理小說的類型元素當然也可以互相融合，而且可能有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事實上，早在二十世紀的五○年代，美籍作家佛瑞德克．布朗（Fredric Brown）所寫的艾德和安布洛．杭特叔姪（Ed and Ambrose Hunter）探案，便有極其鮮明的奇幻色彩，這對活躍於芝加哥的私家偵探，經手的案子總是匪夷所思，例如連環命案的死者接連是侏儒、黑猩猩、赤裸裸的黑人男孩。在後續的探案中，不知為何時空宛如扭曲，兩人性格和長相同時大變，一個變成英俊瀟灑又感性十足的爵士樂低音喇叭手，另一人變成圓臉留著絡腮鬍的智者，而且遇上宣稱被火星來的男人追殺的女子……這個獨特的設定和內容夠超自然吧？可惜的是，此系列探案沒被中譯過，若想要嚐嚐類似的作品，倒是可以考慮凱特．理查森（Kat Richardson）的《幽冥行者》（Grey Walker）。
拿類型來混搭，誠如吃火鍋一樣，以「冷硬」為湯底，再融入其它材料。美籍作家強納森．列瑟（Jonathan Lethem）便在冷硬題材中灌入科幻元素，他1994年發表的處女作《Gun, with Occasional Music》出現了會講話的袋鼠、低溫監獄以及未來世界的毒品交易等情節。對了，既然提及科幻，就不能忽略大師級的科幻作家菲利普．狄克（Philip K. Dick），他的短篇故事〈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由雷利．史考特改拍成電影《銀翼殺手》（Blade Runner），更凸顯了冷硬加科幻的況味。故事發生在2019年11月陰冷可怖的洛衫磯，被僱用的男主角像私家偵探一樣追捕生化機器人，最終引發道德兩難的矛盾和衝突。鑑於原著探討了真實與虛假之間的差異及界線，結果成為電影史上一再被討論的經典名片。
有人覺得，冷硬派小說的情節過於粗暴，只適合成人閱讀。此話差矣。其實冷硬搭上YA小說的組合也不錯，最佳範例便是大澤在昌的「打工偵探系列」。故事的主角高二生冴木隆夜衝跑趴樣樣來，但絕不混幫派。他和父親冴木涼介共同經營「冴木偵探事務所」，上門委託的客戶有漂亮的女家教、身材姣好的性感寡婦，果然如冷硬派小說色香味俱全。有時候，老爸會突然神癮，逼得冴木隆單槍匹馬去查案，雖然是打工仔（學生怎麼可能做正職嘛），動刀動槍被拷問卻是稀鬆平常之事，誇張點還得跟國際恐怖分子周旋鬥智兼拆炸彈，這一系列探案讀起來緊湊刺激又不耗費腦力，難怪長短篇加起來共出了六本。
作家的創意還真是無遠弗屆，連冷硬混搭黑色童話的概念都想得出來。不用懷疑，馬上舉兩個例子供各位參考：《熊偵探的黑名單》（Amberville）和《強尼兔之教父本色》，前者是講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浣熊被迫得為黑幫老大找出「死亡名單」，後者描述私家偵探強尼兔一邊尋覓殺父仇人，一邊要為美麗的母兔尋找失蹤的泰倫斯兔，這是什麼跟什麼啊？總之，找人和找東西本是冷硬派小說的中心主幹，然而上述兩部作品不但寫出帶有黑色幽默和寓言象徵的另類世界，而且在無厘頭的惡搞趣味中仍然可以言之有物。不信啊？《強尼兔之教父本色》的作者東山彰良有點耳熟吧？此人正是台灣籍作家王震緒，能以《流》拿到第153屆直木賞絕非浪得虛名。
一言以蔽之，如果您不曾是冷硬派的讀者，現在是改變的時刻了，姑且先從上列書單開始嚐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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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臥斧
「冷硬派」（hard-boiled）其實是個容易被誤解的名詞。
這個名詞本來指的是「煮得過熟的硬蛋黃」，不好吃的那種，會用這詞來講這個推理支流，主要是因這類小說裡的主角多為硬漢（也有女性，不過數量相對較少），大抵是聰明的（但不是福爾摩斯那種能夠瞬間洞悉一切的天才）、看社會上很多事情不順眼，在情節中可能會被揍（其實常常被揍），但總會撐著繼續查案，直到揪出凶手。
他們遇上的案子，大多不是會有複雜機關奇巧密室的怪案。
案子就發生在街頭，一如我們熟悉的社會案件，在查案過程當中，這些主角會看遍人性、揭發黑幕，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裡，把秩序推回該有的正義位置。如此說來，譯成「冷硬」，聽起來應該很貼切，但事實上卻少了許多趣味，例如這些主角因為看很多事不順眼，所以時常語出譏誚，酸言酸語讀來爽快；例如這些主角常會扯下特權階級的假象，讓所有髒汙曝光，替平凡百姓討回公道。
又例如，這些主角，其實常有不見得外顯的柔軟時刻。
冷硬派開山祖師達許．漢密特（Dashiell Hammett）筆下的史貝德（Sam Spade）冷酷自私、男女關係亂七八糟，但搭檔出事，他就硬追到底；瑞蒙．錢德勒（Raymond Chandler）筆下的馬羅（Philip Marlowe）對名流講話超級刻薄，但會細心地把迷途小瓢蟲放回花園、替巨漢無望的愛情奔走，甚至與萍水相逢的醉鬼交上朋友後，甘願為這個友人背負層層麻煩。
有些時候，這些主角的柔軟質地，會讓他們更像凡人、讓讀者產生共鳴。
以《神祕河流》（Mystic River）、《隔離島》（Shutter Island）等獨立作品聞名的丹尼斯．勒翰（Dennis Lehane），寫過一系列的男女偵探搭檔故事，男主角派崔克（Patrick Kenzie）是個賤嘴偵探，有個任職消防隊的英雄父親，但這個英雄在家會對妻小拳腳相向，派崔克身上還有父親留下的燙疤；派崔克的搭檔、女主角安琪（Angela Gennaro）是個獨立自主、腦子好身材棒的完美女性，但在首集當中，她也承受著丈夫施暴的問題。這對搭檔在系列作品裡有時相互協助，有時意見相左，一如在我們身處的現世當中，「正義」可能從來沒有一個可以簡單解答。
還有些時候，這些主角會讓我們看出人生的歷鍊，甚至對一座城市的想像。
勞倫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筆下的史卡德（Matthew Scudder），在系列作開始的時候已經離婚、獨居、無業，而且還有酗酒的問題；他沒有職業偵探的執照，就以「幫朋友忙」的名義接案子。前述偵探們的諷刺言論在史卡德身上仍有，但更多時候不是諷刺世界，而是嘲弄自己。閱讀史卡德，彷彿自己也經歷了那樣現實、那樣不堪、那樣價值混亂又那樣疲憊的人生，同他一起在濁世當中，堅持一點最後的信念；而透過史卡德的眼睛看他所在的紐約，看到的不是光鮮進步的世界性都會，而是殘酷，破落，但也美好的凡人居所。
這其實才是冷硬派小說最吸引人的特色。
每個主角都知道人間並不完美，他們都非完人，人性的貪欲、闇暗，他們也在查探的過程裡一再親見；但每個主角卻都相信人間還有某些值得守護的理想，人性還有某些值得奮鬥的美麗。他們會為這些信念淌血前行，扶起已然頹傾的良善，對抗來自個人或階級的惡意。他們內裡的柔軟，展現了身而為人的殘缺或遺憾，但他們的作為，則展現了身而為人最重要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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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 【美國】南加州獨立書商協會（SCIBA, The Southern California
Independent Booksellers Association）公布推理類SCIBA書獎（T.
Jefferson Parker Mystery Award）得獎名單：
BEFORE THE FALL, by Noah Hawley（台灣即將出版）
10.29 【美國】國際犯罪小說作家協會北美分會（The North American Branch of
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rime
Writers）公布2016年漢密特獎（Hammett Prize）得獎名單：
THE DO-RIGHT, by Lisa Sandl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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